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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龙士与江淮大写意画派

      ----纪念恩师龙士老人诞辰120周年

王少石

萧龙士先生,1889年5月16日生于安徽省萧县,1990年元月17日仙逝于合肥。先生生前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历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安徽分会名誉主席、省政协书画室名誉主任、安徽省书画院名誉院长、安徽省文史馆馆员。曾当选安徽省第二、第三届人大代表,安徽省政协第四、第五届常务委员。先生给社会留下的宝贵文化遗产及精神财富是很值得加以研究的。

萧龙士先生的大写意花鸟画属于中国传统绘画中文人画的范畴,所以首先谈谈关于文人画的问题,这个问题从五四新文化运动争论至今。康有为认为:“中国近世之画,衰败极矣。”新文化运动是反封建思想的启蒙运动,一切旧思想、旧道德、旧文学都要被打倒。于是陈独秀要搞“美术革命”。鲁迅对文人画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持否定态度的。这些政治家、革命家、思想家对于文人画的观点过激,矫枉过正,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

解放以后,文人画又被扣上形式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大帽子。在一些人的眼里,文人画是与马克思主义文艺观格格不入的东西,是不能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东西,是封建主义的东西。在这种文艺思潮的干预之下,美术界一度出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十年浩劫”,那个多故之秋,“四人帮”大批“黑画”,更加发展到极致了。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问题也越来越清楚了。传统文人画是中国古代哲学、美学的载体,研究它们是国学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否定中国画,特别是写意的文人画,其核心问题是中国的写意不如西方的写实符合科学(透视学、色彩学、解剖学),盲目地用西画的观点去批评中国画,不理解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世界的绘画可分东西两大统系,中国传统绘画是东方绘画系统的代表”。“这两大系统的绘画,均由他们成千上万的祖先,尽他们所有的智慧和劳力,逐步创获积累而成。两大系统各有独到之处,也就是各有它独特的形式与风格,这是我们人类所共有的财富,是至可珍贵的。”(潘天寿《谈谈中国传统绘画的风格》)潘天寿先生的观点是完全正确的。

文人画的写意是指画面上出现的形象是意象的东西,与西方绘画的具象与抽象都是不同的。不仅如此,绘画的手法称为“写”,“写”与书法艺术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是中国独有的。写意又分为小写意与大写意,二者各有所长。大写意更加强调意象的成份与以书入画。而且与诗歌、篆刻、音乐、舞蹈、武术都是相通的。

文人画滥觞于唐,创始于宋,成熟于元,盛于明清,而且逐渐发展成为传统绘画的主流。大写意肇始于南宋的梁楷、牧溪,至明代的沈周、陈淳、徐渭臻于成熟,至清初的朱耷、原济,至“扬州八怪”,再到赵之谦、吴昌硕,一路沿承发展下来,这些大写意的巨匠在中国画史上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

值得强调的是,在近现代中国画坛,吴昌硕(1844-1927)与齐白石(1864-1957)是统领南北画坛的二位大师。他们的大写意极具个性,极具时代特征,极具民族特征,是开宗立派的大师。他们完成了文人大写意绘画从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的转型。

吴昌硕、齐白石之外,独步现当代画坛,擅长大写意或兼擅大写意的著名画家为数不少,举其要者如下(以生年为序):

黄宾虹(1865-1955)、王一亭(1867-1938)、

陈师曾(1876-1923)、萧龙士(1889-1990)、

朱屺瞻(1892-1996)、徐悲鸿(1895-1953)、

潘天寿(1897-1971)、王个簃(1897-1988)

钱瘦铁(1897-1967)、张大千(1899-1983)

李苦禅(1899-1983)、林风眠(1900-1991)

关  良(1900-1986)、来楚生(1903-1975)

李可染(1907-1989)、许麟庐(1916--)

接下来,我们认识萧龙士先生的人生价值和艺术价值,就方便得多了。

明清时期,文人画已经成为传统绘画的主流。解放以后,尽管大多数写意画家的作品仍然属于文人画的范畴,因为“文人”二字太不合时宜了,便统称为中国画。由于中外文化交流日益增多,社会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文人画从题材到表现手法都出现了多元化的取向。我们从前面所列举的画家中,足以证明不同的人生经历决定了艺术家选择不同的艺术道路。1933年先生45岁时,受友人之邀欲去国外深造,其父疑虑先生要出洋,命返故里不再外出。父命难违,先生只得留下。这意味着先生与中西结合的艺术道路是无缘的,先生走的是一条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挥个人的独创性,通过实现人品与艺品的完美结合而独树一格的艺术之路。

萧龙士先生一生经历了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建国后的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的巨大历史变革。百年人间沧桑,风云变幻,始终改变不了先生坚定的信念。

先生虚心好学,豁达大度,为追求艺术而不断寻师访友,从而结交了现代中国画坛一大批优秀的艺术家。早在1921年,先生33岁时,在徐州与15岁的李可染相识,二人既为同乡而又志同道合,遂成莫逆之交。当流光进入1978年,先生迎来百寿庆典之际,李可染先生在京华师牛堂距笔而书“百岁松不老,高艺万古春”,以表祝贺。1923年,经李可染介绍,入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门学校,插班二年级,为学生中年龄较大者。受业于李健、诸闻韵、潘天寿、汪声远、许醉侯;康有为、蔡元培、吴昌硕、梁启超、王一亭等也时来讲学。潘天寿先生初见先生之作品,即誉为“江北第一画家”。先生常随诸闻韵去吴昌硕先生府上求教,吴缶老曾在先生所画雁来红上题曰:“人为多愁少年老,花本无愁老少年,翰云学弟画甚工,将有大成定无疑。”1930年,先生在上海晤创办杭州艺术专科学校的林风眠校长,林先生称先生之画为“艺界之光”。1937年,先生的《幽兰》、《墨荷》入选国民党教育部举办的《第二次全国美术展览》,先生在南京拜见了于右任、叶恭绰、黄宾虹、沈尹默。1946年,先生在南京举办画展时,著名画家陈之佛、张书旂、傅抱石联名评介:“先生精研六法,平素潜心苦志,悉心研摩,故下笔落墨,辄饶奇趣,于二届全国美展,读其所作,心窃慕之。兰石洒脱有致,尤以墨荷数帧,神姿飒爽,笔力伟健,有八大风格,盖正不流平板,奇不入险恶,于狂怪中求理,于卤莽中求笔者矣。”这一评价,可以视为对先生约60岁时,作品进入成熟期的一次十分公允的总结。

1949年春,先生去北京,经李可染引见,拜谒齐白石大师,白石老人在先生《荷花》作品上题下:“龙士先生画荷,白石自谓不及。国有此人而不知,深以为耻。想先生不曾远游也。”在先生所画《西瓜》上题曰:“画瓜无多人,画能有如此之工者,龙士外,恐怕更无多人也。”后来在先生《兰石图》上题曰:“龙士老门客画石能顽,谓有顽气必有灵气,此语诚是,九十一岁白石。”又在先生另一幅《兰石图》上题:“此幅似前清朱雪个诸君一流,九十五岁白石。”在先生所作《荷花鸳鸯》上题曰:“弟子龙士画甚工,白石老人题记。”

1950年,先生第三次去京,正式拜白石老人为师。许麟庐先生置备家宴,并邀徐悲鸿、李可染、李苦禅作陪,给白石老人行弟子礼。白石老人在先生一幅《老少年》上题曰:“龙士为白石之弟子,白石自谓不及也。”

另外,萧老和吕凤子、王个簃、来楚生、唐云、冯其庸、朱屺瞻、林散之、黄永玉、黄胄等都有所交往。

最值得一提的是,萧老与李苦禅先生、许麟庐先生之间异乎寻常的交谊。1960年,我进合肥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便拜萧老为师。萧老常给我提起北京的李、许二先生。1972年文化大革命中,我带着萧老给李、许二老的信去京求教。李老给我画了一幅《八哥竹石》,我请李老多题些字,李老说:“不行啊,下次文化大革命又是一条(罪状)!”那时许老尚在湖北咸宁“五七干校”放鸭子。我回来后不久,便收到许老寄来的信和画子。1974年,“四人帮”刮起批“黑画”的妖风,我再次去京求教。在竹箫斋中,许麟庐先生说:“批‘黑画’我画的最多,因为那是周总理的指示啊。”我把萧老在“文革”中的情况告诉二位老人,从言谈吐语之中,完全可以体会到他们之间兄弟般的感情。后来我又数次去京向二位老人请教。可惜的是,李苦禅先生不幸于1983年仙逝了。我与许老交往至今,师生情挚,幸得错爱。当我告诉许老成立萧龙士艺术研究会的事时,许老说:“我看你们就研究研究萧老的人品吧。”许老的子女称呼李老是“二大爷”,而李老的子女称呼许老是“三叔”,这是为什么?原来萧老、李老、许老是白石门下的“桃源三结义”兄弟,萧老居大,李老居二,许老居三,故如是也。此可谓画坛上的一段佳话。愚以为继吴昌硕、齐白石之后,大写意花鸟画能与潘天寿先生抗行者,唯萧龙士、李苦禅、许麟庐三公而已。

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的思想对文人画的确立和发展是起指导作用的。特别是儒家、道家、佛学的影响深入到我国传统文化的各个领域。文人画之滥觞是与禅宗之兴盛密不可分的。被莫是龙、董其昌推为“南宗”之祖,文人画的创始者王维是崇信佛教的;元代文人画家黄公望、倪云林、吴镇尊佛信道;董其昌也是信佛的。儒家的思想和美学观同样对文人画产生很大的影响。限于篇幅,不能深究了。要谈的还是萧龙士先生。

儒家思想对萧龙士先生的世界观和审美观的影响较大。古代不少文人画家的生活态度是出世的,退避山林,过着隐士的生活。而萧老的人生观是入世的,对生活的态度是积极向上的。解放前后,数次举办义展义卖,所得全部捐献赈灾。抗日战争期间,以绘画宣传抗日,积极配合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活动,并把自家后院作为抗日游击队的联络点。在淮海战役的硝烟中,冒着炮火为解放军筹办粮草。1949年,先生为欢庆新中国的成立而作巨幅《皆大欢喜图》。充分证明了先生一贯关心人民大众的疾苦,关心祖国的命运与前途,所以先生常书“握笔应书民心愿,凝神当思国前程。”

萧龙士先生主张“作画必先立人,人品不好,落笔无方。”先生一生刻苦敬业、朴素节俭;为人厚道,忠孝仁义;严于律己,以诚待人;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儒家所提倡的道德修养在先生身上都有充分的体现,这是人们乐于称道的。不仅如此,对儒家的美学观也是十分重视的。如孔子的“依于仁,游于艺”,强调美与善的统一的观点;孟子养心寡欲的思想,“善养吾浩然之气”,“天人合一”的学说,对先生的艺术观之影响是十分深刻的。可以说,儒家的道德观和美学观是萧龙士先生人生观和艺术观的核心部分。其他如老子在物质生活上强调“知足”、“寡欲”;庄子的“心斋”、“坐忘”,要人们从自己内心彻底排除利害观念的思想对先生的人生观的形成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和古代某些文人狂怪(无可非议)的性格不同,先生既豪放耿直,又通情达理,温和敦厚。先生97岁书曰:“为人之道,正直为要,合乎物理,顺乎人情,以学生自居,以师长待人。”写到这里,我想起两件值得深思的事。

1979年8月10日在稻香楼举办安徽省书画院成立大会及全省书画观摩会,与会者数百人,萧老是副院长之一。会议就要开始了,应在主席台就座的只剩萧老一人尚未就座,此时萧老还在台下靠后的地方和我们几位学生坐在一起。主持人呼萧老到台上就座,萧老却未听见。我们就告诉他说:“萧老,您是副院长,要到主席台上就座。”老人似懂非懂,连连啊了两声。我们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次,萧老说:“画画就画画呗,还当什么长不长的。”学生把他扶着送到主席台上。老人一生淡薄名利,年高百岁书曰:“虚名易得何须得,实学难求更须求。”

1923年,萧龙士先生去上海美专学习,校长刘海粟小先生七岁,潘天寿小先生八岁,先生始终以师礼相敬。1981年,先生93岁高龄,刘海粟先生来到合肥,先生去稻香楼拜访,畅谈一日。海老盛赞先生笔力雄伟,老而不衰,乡土之情,溢于画外,不失农家子弟本色,人艺俱高。次日又伴海老去省博物馆欣赏名画,先生执礼恭谨,在场者无不为之肃然起敬。后来海老在《萧龙士百岁画集序》(柯文辉整理)中这样写道:“执礼之恭,犹似在沪就读之时,予反不安,劝其勿拘旧礼,乃讷讷无辞,予亦肃然,比其人其画为花中兰蕙,有古君子之风。予立阶上送君离去,心殊恋恋,为之不畅者数日。”先生高尚的风操,足令吾侪高山仰止。

萧龙士先生的艺术风格凝重雄浑、醇厚质朴,与其敦厚正直、豁达大度的人品和修养是分不开的。由于受到徐渭、朱耷、石涛、“扬州八怪”的影响,先生的作品具有文人画的书卷气;因为先生67岁以前扎根农村,热爱乡土,具有劳动人民的本色与气质,一部分作品带有浓厚的乡土味。这也是先生风格的特点之一。

先生作画的题材十分丰富,兰、荷外,有松、梅、竹、菊、雁来红、芭蕉、牡丹、藤萝、蔬果及八哥、翠鸟、家雀、鸬鹚、雄鹰、鸡、鸭、鱼、蠏等等。另有少量山水、人物传世。

萧龙士先生的兰草被李苦禅先生称为全国第一。先生从13岁起,开始学画兰草,90岁准备出版《萧龙士画集》(安徽人民出版社·1980版)时,我去府上求教,先生说:“我要是没有这几笔兰草,是不敢出画集的。”据先生自己的说法,画兰取法李方膺,受吴昌硕、潘天寿的影响,以书入画。当他看到有些前人的兰草,笔力飘浮,缺少生气时,自己便去屯溪山中观察兰草,体会兰草生气蓬勃的精神风貌。这就是张璪所说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由于萧龙士先生长期潜心写兰,功力深厚,笔力雄健,所写之兰极富生机,既朴茂丰劲,又飘逸脱尘,颇多君子之风。

萧龙士先生的另一代表作是荷花。我在纪念龙士老人诞辰115周年时写了篇《萧龙士先生画荷》,文中曰:“在近现代中国画坛上,喜以大写意画荷而成就突出者,当推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朱屺瞻、李苦禅、许麟庐诸前辈,而萧龙士先生也应在其中。缶老以篆籀入画,功力极为深厚,所作荷花苍劲圆浑之极。白石老人笔墨苍劲洗练,所作荷花意趣横生。张大千先生画荷清劲冷逸。潘天寿先生画荷奇险峭拨。朱屺瞻先生画荷粗犷生辣。李苦禅先生画荷雄健苍润。许麟庐先生画荷豪放洒脱。而萧龙士先生画荷凝重雄浑。”白石老人题先生画荷,曾有“龙士先生画荷,白石自谓不及”的话,正如冯其庸先生所指出的那样,“白石老人的题评,是最高的评价,也是个千秋定评。”(《萧龙士百寿画集序》)

萧龙士先生的雁来红师法吴昌硕而独具一格,浓丽多姿,墨色相融,厚重拙朴,寓流逸于苍朴之中,寄豪情于笔墨之外,其格调之高私毫不减兰荷也,吾尤喜之。余如西瓜、白菜、葡萄、芭蕉等,值得称道者多矣。所画雄鹰、公鸡、八哥、翠羽等极为传神,形态夸张,独具个性,令人玩味不尽。

萧龙士先生书法艺术的成就也是十分突出的。龙士老人不以书家自许,80岁以前,鲜以书示人,然而不管是题画,还是书信,其书法都十分精彩,自谦而已。80岁后,时值“十年浩劫”,画笔尘封,便书写毛主席诗词以应索者,直到90岁以后,乃至百岁前后,方以书行世。先生早年楷法钟繇、颜真卿,参以虞世南、褚遂良。后习行草,学王羲之、孙过庭、李邕,最喜颜真卿书,学之既久,得力最深。其书与画的风格是完全一致的。特别是先生晚年之书,笔意凝重,骨气深稳,表现出一种质朴醇厚之美。先生行书多耸侧取势,横画左低右高,倾斜度较大,而竖画垂直劲立,借以稳住重心,险中求稳,奇而不怪。1989年,岁在己已深秋,天高气爽,年逾百岁,所书《醉翁亭记》,“行书之中,颇具楷书之端严,不乏草书之险绝,点画狼籍不失规矩,奇侧变化而有准绳,细读之,百态横生,意无穷尽。老人已经处于无我无物,我即为物,物即为我。超鸿蒙、混希夷的精神境界之中,于是如椽之笔便水到渠成,进入一个熟后而生、归真返朴的奇妙境界了。《书谱》有云:‘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信然!”(拙文《萧龙士书醉翁亭记前言》)如此钜制岂能不传!
    龙士先生的笔墨功力是中国书画家中不可多见的。

先生指出:“国画是要讲究笔墨的,从一开始就得用心悟之。有了笔墨才可以万物写我之情性,写我之思想。故笔墨之道为学之始矣!”龙士先生谈自己的用笔时说:“我作画,笔底即力,但绝不用拙力,而是手中的柔软劲。”柔软劲指的是一种用笔技巧。有人说“通身用力”,先生认为,“实胡说八道也。”东汉蔡邕《九势》曰:“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惟笔软则奇怪生焉。”萧老的“柔软劲”说得更加具体了。1962年秋,我从先生的一小本手稿上录下论画“十不”:笔墨要重而不浊、淡而不薄、简而不略、草而不率、轻而不浮、艳而不俗、媚而不妖、黑而不恶、粗而不霸、细而不弱。

龙士先生在笔墨上下了一辈子的功夫,早在1955年,对徐州学生赵松原说:“媚则讨人喜欢,不如求拙。拙则去俗,才谓真正的艺术。再是要从笔墨下功夫,笔墨二字一生也研究不尽。”老人常常告诫晚辈:“为人要忠诚老实,作画要朴实耐看,二者都不可矫揉做作。”在给儿子萧承震的信中,有如下的教导:“无笔则墨滞,无墨则笔枯,气骨具而遒润备,笔笔踏实而不浮,笔笔凌空而不板,此笔墨论务深入体会。先生关于笔墨的理论是值得加以研究的。

关于萧龙士先生艺术阶段的分期,下面简要地谈一谈我的看法。第一阶段:35岁以前。从接受启蒙教育到确立大写意的艺术道路,为以后的成功打下良好的基础。第二阶段:从35岁到62岁,从进上海美专到拜齐白石为师,个人的艺术风格基本形成,进入成熟期。第三阶段:62岁到70岁。艺术风格完全成熟,在此期间被聘为安徽省文史馆馆员,白石老人逝世。第四阶段:70岁到90岁。艺术的黄金时期(78岁-88岁时值“十年浩劫”)第五阶段:90岁以后,艺术的返朴归真时期。大略如是。

萧龙士先生凝重雄浑、醇厚质朴的艺术风格,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和时代特征。先生的大写意花鸟和书法作品充满了生机,洋溢着苍朴之气,使人感到朴之极、厚之极、苍之极、润之极,这是一种阳刚之美,是为大美、真美矣。萧龙士先生是中国画史上人品与艺品完美结合的典范。龙士先生的大写意是对吴昌硕、齐白石大写意的继承与发展,也为中国文人画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为大写意绘画史增添了浓厚的一笔。

萧龙士先生赢得了社会各界普遍的赞誉,被誉为德、艺、寿齐辉的一代宗师。1987年5月各界在合肥举办的萧龙士先生百岁祝寿纪念活动,盛况空前,出现许多令人难忘的场面;1990年元月举办的先生追悼会庄严肃穆,各界人士千余人隆重集会,尊崇痛悼之声震动江淮大地,唁电哀音来自全国各地。《人民日报》、《安徽日报》、《光明日报》等载文予以报道,对这位画坛寿星给予极高的评价。先生人品高洁,有口皆碑,实乃画史所罕见。

萧龙士先生不仅是著名的书画家,也是一位成就卓著的美术教育家。1908年,先生20岁时,在家乡筹办刘套小学,1955年,67岁时在萧县梅村中学退修,在这47年之中,除了求学深造,就是在淮海地区从事教育事业。1926年,先生与王子云、李可染等共创徐州美术学校,先生任国画系主任。也就在这一年,将“品一”之名改为“龙士”。1955年,被聘为安徽省文史馆馆员,定居合肥,门下弟子众多。先生以奖掖扶持后进为己任,培养了一大批书画艺术人才,其中不少已成为国内著名的书画家。

1990年2月8日,《安徽日报》、《文化周报》、《合肥晚报》在报道萧龙士先生追悼会的文章中,都提出萧龙士先生开创了江淮大写意画派。

江淮大写意画派是萧龙士先生开创的,始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合肥为中心,活动于江淮地区,以大写意为主要特征的绘画流派。该画派成员有明显的师承关系,多系萧龙士弟子及再传弟子。画派在继承文人画,特别是大写意传统的基础上发挥画家各自的创造性,确立各自的艺术风格。是一个书画兼善的画派,艺术整体风格是豪放质朴的,重人品与艺品的结合,重传统,重师承,重生活,重个性,重创造,重笔墨意趣。亦有部分曾长期生活在合肥,后因生活变化而迁居外地的画家。画派的主要成员(以生年为序):

萧龙士(1889----1990)(略)

郑  正(1925----)安徽省萧县人,幼从舅父萧龙士学画,擅大写意花鸟,工行书。创办全国第一家农民书画院----刘套书画院。安徽省文史馆馆员、萧县画院名誉院长。出版《郑正画集》、《郑正书画》、《郑正书画人生》。

张建中(1928----)山东省高密县人,原名新露,字润华。与萧龙士为师友关系。善长山水和大写意花鸟,工行草书。安徽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美术师。出版《张建中画集》。

郭公达(1931----)江苏省丰县人。早年从萧龙士习画,后入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擅山水,兼作人物。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安徽省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安徽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出版《郭公达山水画册》、《郭公达山水画集》。

丁培生(1936----)安徽省怀宁县人,号雪庐。萧龙士弟子,擅大写意花鸟。安徽省建筑设计院高级工程师。安徽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文史馆特邀书画师。出版《百寿堂画家丛书·丁培生画集》。

韦书林(1936----)安徽省肥东县人。萧龙士弟子,擅大写意花鸟画。长期主持合肥市工人文化宫宣传工作。安徽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美术师、安徽省文史馆特邀书画师。出版《百寿堂画家丛书·韦书林画集》。

欧阳龙(1938----2000)安徽省萧县人。萧龙士、李苦禅弟子,1960年毕业于皖南大学艺术专科。擅大写意花鸟,工草书。萧县书画院院长、徐州书画院院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出版《水墨画鹰技法研究》、《欧阳龙画集》、《历代书法作品赏析》。

王少石(1940----)安徽省宿州市人,号睡庵、石叟等。萧龙士、许麟庐弟子,曾求教于李苦禅。1964年毕业于合肥师范学院中文系。擅书、画、篆刻,工诗文,精鉴赏,富收藏。发表书画及文博学术论文多篇。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安徽省政府参事、安徽省文史馆馆员。出版有《红楼梦印谱》。

王守志(1941----)山东省棗庄人。萧龙士弟子,1991年结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擅花鸟、山水、人物,兼工书法、篆刻。合肥市书画院专业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合肥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安徽省书法家协会艺术顾问、安徽省文联委员。出版《王守志画集》。

周彬(1942----)安徽省无为县人。萧龙士弟子,曾从林散之学书。擅大写意花鸟、山水,工行草书。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合肥市书画院副院长、合肥市书协主席。出版《周彬画集》。

萧承震(1942----)安徽省萧县人。萧龙士之子。曾向李苦禅、李可染、许麟庐、齐良迟请教。擅大写意花鸟、山水,兼工行草书。安徽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文史馆馆员、萧龙士艺术研究会会长、萧龙士艺术馆名誉馆长。出版《百寿堂画家丛书·萧承震画集·山水·花鸟》。

周本信(1942----)安徽省蚌埠市人,字默龛,号周黑、黑大个、阿丑。萧龙士弟子,1967年毕业于合肥师范学院美术系。擅大写意花鸟,兼工书法、篆刻、能文。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煤炭部淮北师范学院美术系教授、安徽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出版《周本信作品集》。

朱宝善(1943----)安徽省萧县人。萧龙士、孔小瑜弟子。1960年毕业于安徽省艺术学院美术系。擅写意花鸟、山水。国家一级美术师、安徽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寿县书画院院长。出版《朱宝善中国画选集》、《朱宝善画集》。

葛庆友(1944----)安徽省萧县人。萧龙士弟子,16岁考入安徽省艺术学院美术系,受教于张自申、吴栋梁、郭公达、孔小瑜诸师。擅山水。安徽省书画院专业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安徽省文史馆馆员。出版《葛庆友画集》。

薛志耘(1945----)安徽省萧县人,号老卧、耘翁、半闲馆主。先后师从郑正、萧龙士、李苦禅、许麟庐。擅大写意花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宿州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宿州市书画院院长、安徽省文史馆馆员。出版《薛志耘画集》。

以上介绍的画家都是萧龙士先生的弟子,因为本文是为纪念萧龙士先生诞辰120周年而写的,所以首先提到的是这些萧门弟子。我想江淮大写意画派的成员,也不能仅仅限于萧门弟子,自二十世纪60年代以来,活动于江淮地区的擅长大写意的画家,都可能成为江淮大写意画派的成员。即便是萧门弟子,人数众多,限于资料,急于成文,实难求全。关于江淮大写意画派,唯望更多的人参与研究,我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

前夜枕上得《龙士老人诞辰120周年感怀》诗,兹赘之:

华诞百多二十年,师生促膝梦依然。

松风竹雨来诗社,兰韵荷香入史篇。

笔墨方寸世人宝,江淮大写薪火传。

西山安卧正含笑,应信前身一画仙。

 

                            2009年4月中旬第一稿

                            19日深夜于合肥三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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