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也能速成吗

——王文英等接受中国商报记者采访

　作者：中国商报  发布日期：2009-09-20

    日前，接受中国商报编辑记者孔祥祥的电话采访。对方告诉我有号称“能在3至30小时内达到传统练习3年水平”的速成式书法培训班。说实话，我对此消息一无所知，对其方法更是不知所以，故回曰，我没有发言权予以评判。不过，凭我练习书法三十年的经历，我知道，学习书法的艰辛和不易，对其的训练方法还是多少有些怀疑，故只谈了自己直观印象，因是电话采访，所以或语无伦次或意见经不起推敲。欢迎大家指正。不过，这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但总的来说，速成学习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让许多远离毛笔这种古老书写方式的人，能了解它，进而喜欢上它。

    本期主持：孔祥祥

    本期嘉宾：
        王文英：九三学社中央书画院副秘书长
        天生书呆子：书法网络资深评论人
        苏  力：京城白领

    机械化训练易养成坏毛病

    王文英：这事听起来挺玄乎的。之前也有类似的书法教程，号称多少小时让你写好硬笔字，但那是一种很机械的训练，古人都讲执笔无定法，写不同的字、用不同的笔，执笔的高度、力度都是不一样的，怎么能简单地统一起来呢？这种训练只是让人写好字，而不是掌握书法艺术。
　　写好字和书法艺术完全是两个概念，现在我们常讲书法的普及，也看到是有很多人在学写毛笔字，但那其实就是写字——写毛笔字的普及，而不是书法的普及。书法不仅仅是间架结构，尤其在毛笔字脱离实用以后，书法已经和绘画一样，成为一种完全意义上的艺术了。
    中国书画的理论告诉我们，一个人修养到了，他的作品气格才能高，但现代美术理论将绘画纳入造型艺术，这其实和传统的中国绘画理论是不一样的。我认为中国书画应该是文化的艺术，而不是单纯的艺术，它与哲学、美学都是相关的，它要求的格调、气度，也必须建立在深厚的文化修养之上。
　　但其实社会上的大部分人是将写字和书法混淆的，因此有书法家提出了“艺术的书法”这样的概念，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每一个概念的提出都有其特定的背景，我的理解他可能初衷就是为了区别写字和书法，但书法本身就是艺术，前面怎么能再加一个“艺术的”作为修饰呢？这就形成矛盾了。
　　这种短期的训练可能对于初写者是有效的，可以让人很快地掌握一定技巧，这样学习要比不告诉你任何方法快很多，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能让没有一点基础的人适应、接受毛笔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艺术是没有死规律的，这和硬笔写字不同，所以初写者学会了技巧，却很可能成为写字时的毛病，以后就不好改了，也就是说机械化的方法确实让人上手快，但这却为以后进一步进入书法艺术形成障碍。

    写错了也比没摸过毛笔强

　　天生书呆子：很多东西都有个方法问题，学习书法也是一样，我们现在看古人的书法是那样的，就是因为当时的材料、工具就能让他们写出那样的字，所以说工具、方法很重要。这也正是我们只读书论不管用的原因，因为语言很难说清楚，没有实践，你怎么知道这一笔不用那个动作能不能写出来。
　　虽然写字的基本动作是差不多的，但其实不是特重要，很多人执笔姿势很差，但字也能写得很好。汉字的结构是有规律可循的，我一直支持在工具、方法上取巧。比如我一个搞书法的朋友，对纸、笔特别有研究，我用过他的纸、笔写字，确实很顺手。用合适的工具、方法让人省些力气，这没什么不好。
　　当代人总结出很多规律，按照那个方法，学一两个月，确实能比临三五年都像。但这要看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就是想实用美观，那么无可非议，这种方法快捷、有效；如果真是想成为书法家，那就需要有自己的个性和风格了，这样一个模子塑造出来的，个性肯定很差，但作为入门路径，未必有问题。
　　书法在中国历史上，让人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尤其是当代人，下了不少功夫但就是写不好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好的方法可以让人避免走很多弯路，现在有人教授书法，号称半个小时就能把“二王”讲明白，也是有他的道理的。你看王献之、王徽之写字，和他们父亲如出一辙，我看就是不用下很大的功夫，现在都有人号称“拷贝机”了，就是临的像。
　　能通过一些取巧的方法，让人写一笔漂亮字，对传统书法有一定了解，进而看是否能产生兴趣，这就非常好了。就像于丹讲《论语》，专业的人可能听着觉得浅显，甚至还有错误，但各人的水平不同，大家可以各取所需，一些人可能从她这开始学习《论语》，退一步讲就算有些人一辈子不读原著，把错误的当正确的，但也总比根本就不知道《论语》要强吧，更何况那错误也不会很离谱。我非常支持国学、传统文化的通俗化，就像幼儿园的书画班，你说他们老师的水平能有多高，但让小孩子能够接触到宣纸、毛笔就是好事。

    追求的是文化与实用结合

　　苏  力：这个班如果开在北京，我马上就去报名。我看了他们的简略介绍，觉得挺有道理的，虽然我对于汉字结构和毛笔的特性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我相信有了解的人、聪明的人，可以总结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
　　我之前也练过毛笔字，从楷书练起，一笔一划的，写了大概有半个月，怎么也写不好，后来就失去信心，不练了。就我个人的经验而言，写毛笔字是非常不容易的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持之以恒才能见成效。在当代社会，除非是特别热衷此道，一般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在说书法没落了，这是由书法本身的性质决定的，它的慢节奏是与当代生活的快节奏相冲突的。
　　作为还算有点文化的人，我相信我们中的大部分是不愿看到以书法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就这样衰落的。于是，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很好的办法，让慢和快中和一下。我觉得这个书法速成班的意义就在于此。我要是去学习，别说三个小时，如果三天能让我的字达到“顺眼”的程度，我就会非常开心，非常有成就感，说不定就会继续深入练下去。但他广告中说3到5年的水平，这只是一个噱头，3到5年是多高的水平啊，又没有办法量化。
　　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说一下，这个班应该不是培养书法家的，只是让人把字写好，不管到什么时候，写一笔好字还是很重要的。但我们之所以不去练硬笔，而要练毛笔，我认为还是跟中国人骨子里的情结有关系，觉得毛笔才是中国的，才是有中国传统文化味道的，这其实就是文化信仰与实用主义的结合。我不知道毛笔和硬笔的差别能有多少，但我估计毛笔字如果写得好，硬笔字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